河南青年时报讯(记者 李钢/文 洛阳神鹰救援队供图)7月以来,强降雨持续袭赣,江西境内多条河流及鄱阳湖先后多次发生编号洪水和超警戒洪水,多站点水位超保证水位、超1998年、超历史。
江西省防汛指挥部于7月11日10时启动防汛一级响应,这是10年来首次启动防汛一级应急响应。当日,长江九江站和鄱阳湖湖口站水位均突破22米大关,且仍在持续上涨。
11日21时,鄱阳湖康山站、饶河鄱阳站水位突破1998年历史水位;12日0时,鄱阳湖标志性水文站星子站水位超过1998年历史水位,也标志着我国最大淡水湖水位突破有水文记录以来的历史最高值;12日7时,鄱阳湖棠荫站超历史水位。12日16时,鄱阳湖湖口站水位也已经接近22.50米的保证水位。鄱阳湖全线告急。
《河南青年时报》通过驰援江西抗洪抢险的洛阳神鹰救援队的一线视角,呈现此次洪水的巨大破坏力和抗洪一线的感人瞬间。
神鹰救援队队员用皮划艇转移被困群众
暴雨突袭
“比1998年来得更快,水位更高”
微博认证历史作家@大梁如姬(后文简称如姬)清楚地记得,暴雨是从7月3日晚上开始下的,当时她回到鄱阳县谢家滩镇的家中休假。直至7月7日下午,镇上暴雨持续,此时邻里人心浮动,纷纷传播着要发洪水的预言。
如姬一家回忆着他们印象里的1998年大洪灾:水位到了家里哪个位置,半夜洪水来袭时年幼的如姬是如何被装进澡盆转移,以及洪水退后,无知无畏的孩童是如何在水里戏耍。
为了打消家人疑虑,如姬的父亲决定利用他的经验来判断会不会发洪水——这个所谓的经验是,看距家不远的一条水沟水况,如果沟里的水仍然不舍昼夜地匆匆往下流,说明下游还很“空”,水不至于一夜之间就“登堂入室”。观察回来后,如姬的父亲给出了肯定的答复:“没啥问题!”
如姬没有过多担心,吃了晚饭便早早睡去。
8日凌晨5点,如姬被焦急的家人唤醒,她透过窗户一望,顿时清醒了,街道上大雨中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搬运家中贵重物往高处转移。待她匆忙跑下楼转移一楼的家具家电时,这时的水已经漫过了路面。
洪水真的来临了。
路面被洪水吞裹的速度,“可见不可控”:6点多,水漫过路面;7点,水已到院子里;8点,院子的水蓄满,水位逼近院子到屋内的阶梯。大约10点,屋内的水漫过了如姬的小腿,然后是膝盖、大腿……中午1点左右,屋内的水深过腰,齐胸,如姬一家只能待在二楼,时刻关注着水位上涨而无能为力。
家中有二楼尚可暂时居高避水,可附近住在平房的如姬的叔叔却躲无可躲,他只能推着一个废弃的轮胎涉水去投靠亲戚。路途中,大水已淹没叔叔脖颈,他踮着脚,仰着头,保持着这个姿势缓慢前行。
鄱阳县谢家滩镇一名住平房的村民涉水向楼层高的亲戚家转移
“这场洪水比1998年来得更快,水位更高。”在谢家滩镇经营一家超市的王老板语气低落地告诉记者,因为洪水来得太猛,她店里囤积的商品根本来不及转移,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水吞噬。“损失大概50万。”
7月12日下午,谢家滩镇的洪水退去,可镇上关于“13日至15日期间可能有第二波洪水”的通知却让王老板更加担心:她不确定该把清理出来的货物搬到哪里去。
水患频发
“丰水一片 枯水一线”的鄱阳湖
因为大水的原因,小城鄱阳县成了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。
鄱阳县位于江西省东北部,因为水系发达又紧临鄱阳湖的东岸,它也被称作“湖城”。鄱阳湖因鄱阳县而得名,鄱阳县因鄱阳湖而扬名。百万鄱阳人民长期以来撒网打鱼,以湖为生;筑屋湖滨,以湖为家;退田还湖,以湖为友;在抗洪抢险当中,以湖为敌。
作为中国第一大淡水湖,鄱阳湖承五河(赣江、修河、信江、饶河、抚河)通长江,是一个典型的过水型、吞吐型、季节性湖泊。这意味着鄱阳湖的面积是根据水位的变化而变化的,当水位高过20米时,湖水面积可以达4000平方千米以上,当水位在12米左右时,湖水面积仅仅只有500平方千米。所谓“丰水一片,枯水一线”说的就是鄱阳湖特有的景致。
正常情况下,鄱阳湖就如同长江的超级蓄水池,起到调节洪水的作用:当长江干流发生洪水时,鄱阳湖会承纳长江洪水倒灌,缓解干流泄洪压力;当江西境内发生暴雨时,五大水系也要经鄱阳湖调蓄后才注入长江,减小了长江下游的防汛压力。据统计,经鄱阳湖注入长江的多年平均水量高达1457亿立方米,占长江总水量的15.5%,甚至超过黄河、淮河和海河三河每年水量的总和。今年的特殊情况是,江西部分地区降雨量达以往的3倍以上,持续强降雨让江西境内河流水位暴涨,注入鄱阳湖的水量大增;同时“饱饮洪水”的长江干流水位上涨,部分洪水倒灌鄱阳湖。两相叠加,使得鄱阳湖水位接连“告急”。
相对于1998年长江流域持续两个月的集中降水的洪灾,这次洪水的降雨量和持续时间都要少很多,可为什么鄱阳湖部分水文站就出现超1998年历史洪水水位?根据《环球时报》采访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副秘书长张博庭得知,1998年长江干流抗洪存在薄弱环节,特别是九江段发生决堤后,鄱阳湖的压力相对就小了。三峡水利枢纽建成后,长江下游泥沙淤积减少,直接导致九江水位下降。也就是说,如今长江干流的弱点补上了,压力集中在鄱阳湖周边。
1998年特大洪水抗洪瞬间
保卫鄱阳
洪水漫进村庄,村民奔跑呼救
追洪水的人:老乡,别怕!
鄱阳告急!汛情就是命令。7月8日,洛阳神鹰救援队25名队员紧急集结,乘6辆车,携带6艘冲锋艇以及相关救援设备,千里驰援受灾地区。救援队经黄梅县、安庆市、鄱阳县、景德镇市等,辗转湖北、安徽、江西三省,哪里灾情严重,他们就出现在哪里。“我们是追洪水的人。”洛阳神鹰救援队党总支书记、总指挥张超伟说。
7月12日上午8点,身处景德镇市受灾地区的队员刚吃完早饭,便收到了鄱阳县莲湖乡的求救信息:“莲湖乡现需紧急转移全乡群众,目前进出莲湖岛道路已断,急需舟艇救援支持。”
接到信息后,队伍立即集结出发救援。在路上,救援队通过电话向莲湖乡乡干部了解到了当地的基本情况:莲湖乡共31个村,7月8日起就开始疏散村民,但仍然有很多人没有出来,大多是不愿离开的老人。如今水位疯涨,30个村基本上已全淹没,往乡里走的公路没了,急需有船的救援队参与搜救。
因为进莲湖乡的道路已经全部中断,车辆只能止步于莲湖乡外围,可疯涨的洪水却不等人,“洪水一小时就涨一米,一分钟都耽误不起。”救援队队员立即卸下四艘冲锋舟下水,乘船渡江去了乡里。
为了在广阔的水域中辨别方位,四艘冲锋舟上都有一名熟悉村落的老乡。冲锋舟开足马力,划开浑黄的洪水,向远处水面露出的斑驳楼顶冲过去,挨村挨户搜找。
“老乡别等了,跟我们走吧。”
“我们先不走了,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你再来接我吧。”
在一栋已经被完全淹没了一层的三层独栋小楼的二层阳台,救援队的女同志李艳发现了被洪水围困的一家人。“他们还是不愿意撤离,我跟他们说这儿的水位已经超过1998年了,可他们还是不愿走,我就把电话号码给了他们。”李艳仔细观察周围环境,发现旁边不远处,一个被淹没的只剩下红顶的加油站是个不错的坐标,“他们打电话我还得来接,得知道位置”。
水位不断上升,鄱阳县莲湖乡洪家坪单退圩险段发生漫顶,顷刻间洪水漫进裕丰村。村民程全付看着家中越涨越高的水,一边往楼上跑,一边呼救。正当他绝望时,不远处几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人驾着皮划艇向他驶来,对着他喊:“老乡,别怕!你在那儿别动,等着我们来救你。”
洛阳神鹰救援队队员转移鄱阳县莲湖乡莲湖村被困群众
由于水中有很多杂物,皮划艇无法靠近村民家中,眼看水位越来越高,救援队队员当机立断,下艇蹚水把程全付背到皮划艇上。回到岸边后,救援队队员还贴心地给程全付递上了盒饭。
“你们救了我老程一条命啊。我们莲湖人重情义,你们是哪里的,洪水退了我要亲自上门感谢你们。”“不用了老乡,这是我们应该做的。”队员邓怀继拍了拍程全付的肩膀说道。
神鹰转战
刚离开湖北,又驰援安徽
他们继续乘风破浪
“今天我闺女中考呢,还是觉得挺亏欠她的。”7月15日上午10点,刚刚上岸的救援队队员邢彦举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时间。“昨晚给她打了电话鼓了鼓劲,闺女也很懂事,让我不要操心,照顾好自己。”邢彦举说。
25名救援队员,每个人背负的不仅是抢险救灾的责任,还有家庭的羁绊。
女队员李艳加入神鹰救援队刚满一年,这是她第一次出省参与大型的抢险救援。为了不让家人担心,她并没有告知父母自己的行程。临行之前李艳把父母及至亲们的微信、抖音等社交媒体都屏蔽了,做到了信息保密,滴水不漏。“我的脸也破相了,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过,现在鞋里还能倒出来水呢。”李艳的语气还透出了几分骄傲,似乎伤口就像勋章一般。
在灾区的8天8夜里,救援队只完整地睡过两个晚上,其余时间不是在救灾,就是在去救灾的路上,很多时候,大家困了只能蜷在车里打个盹儿。
7月15日下午,救援队总指挥张超伟接到当地应急管理部门通知:近日江西等地的一些主要河流水位下降,防汛压力暂时缓解,地方救援队可趁下一个洪峰到来前的间隙,先回家进行短暂休整,同时维修装备、补充物资。7月16日上午,首批驰援湖北辗转安徽、江西三省的洛阳25名神鹰救援队队员顺利返洛。
“未来几天,江西等地将迎来下一个洪峰,第二批赴灾区的队员已经集结完毕,随时可以出发。”张超伟说,第二批救援队伍,在人员规模、物资、装备等方面都会得到加强。
7月21日,受持续强降雨和周边水库泄洪影响,安徽六安市多处低洼地域积水内涝,六安市周边多处道路被淹,金安区多数村镇被洪水包围,村民被困,情况十分危急!洛阳神鹰救援队再次集结,驰援安徽六安,支援抗洪一线,继续在浑黄洪水中乘风破浪。
【最新进展】
神鹰救援队第二批队伍集结出发 奔赴安徽六安
7月22日上午,洛阳市神鹰救援队第二批队伍集结出发,赶赴安徽参加抗洪救灾。
22日早上6点,天刚微微亮,洛阳市神鹰救援队第二批队伍就在洛卢高速周山站集结完毕,28名队员、7辆救援车、8艘救生艇整装待发。
担任此次领队的是洛阳市神鹰救援队总指挥张超伟,本月8日到15日,他曾带领25名队员辗转江西、安徽、湖北三省,深入被洪水侵袭的乡镇、村庄,转移被困群众近百人。
“今天出发的是我们的第二批队伍,第一站是安徽省六安市。”张超伟说,近日,淮河流域和长江中上游出现强降雨,导致安徽省内多地受灾,其中六安市汛情、灾情较为严峻,部分乡镇发生洪水漫过河堤,村庄被淹、群众被困等险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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